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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
青石板的路面被岁月磨出了包浆，脚踩上去，像踏在史书泛黄的册页上，有种沉积的悠远和宁静。
胡同两侧都是大宅院。房子的原主人是青花城解放前的大地主，建筑极其讲究，青砖青瓦，飞檐挑脊。
周小周家独占了一个小四合院。
来到门前，两人分了工——何晓慧负责敲门，葛春妮负责心脏狂跳，仿佛一分钟跑了一公里。
来开门的正是周小周的母亲韩素君。
葛春妮躲在后面，她只看到了何晓慧：“哦，卫红呀……”她的声音拉得长长的，带着北风的冰凉。
原来这么好听的声音还可以砌墙……葛春妮惆怅地想，感觉自己此行冒失了。
她的个头比何晓慧高出有五公分，韩素君稍歪了下头便看到了全景版的葛春妮。
“是春妮啊，快进来，快进来……”同样的声音，突然就快乐地切换到阳春三月模式。
“好了，我的任务完成了。”何晓慧毫不在意周母的态度，冲着门里喊，仿佛葛春妮已经走到院子里了。
韩素君的眉毛打了几个节。
听到院子里有开门声，何晓慧开开心心地对周母说：“素君阿姨我走了哈……”她朝葛春妮挤挤眼睛，双手插进军裤口袋，悠悠然地走了。
韩素君没有看她，仿佛看她一眼就把自己看矮了。她热情地把葛春妮请进院子，走向南屋。
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她们身后溜过，悉悉索索地出了大门。
葛春妮扭头瞥了一眼，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，和周小周的身形有点像，却比他高半头，同何晓慧一样的白衬衣，绿军裤。
韩素君仿佛什么也不知道，亲昵拉着葛春妮进了屋。
葛春妮的脚踩到屋里的青砖地面后，心跳就从每分钟一公里狂飙到了十公里。她暗中打量着，屋里的家具虽有些沉旧，但都是实木的，自带一种沉稳大气，让她本就怯的胆子迅速萎缩下去……可在看到那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后，总算稍稍松了口气。
几分钟内，茶水、糖果、水果等摆满了葛春妮面前的茶几。
“春妮，谢谢你来看阿姨……”韩素君极其自然地拉着葛春妮的手，很是亲热。
“我，我，我……”葛春妮的脸上飞起胭脂红，突然想起了什么，又起身朝外跑去。
几分钟后，她拎着一包水煎包匆匆回到屋里，红着脸递向韩素君。
“阿姨，实在不好意思，来的匆忙也没买什么，就带了几个水煎包……”她的声音小的像在蚊子肚子里打过滚。她原本要把水煎包送给何晓慧的，何晓慧却嫌韭菜味道难闻，谁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。
“太好了，阿姨就爱这一口呢。”韩素君剥个桔子递给葛春妮，然后解开纸绳捏了个煎包送进嘴里，连声说好吃。
葛春妮见状才小心翼翼地吃了掰桔子，欲言又止。
“春妮啊——”韩素君的声音像刚烤出来的面包，香甜软糯，“阿姨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有事，说吧，只要能帮的一定帮。”
心思被她看破，葛春妮的脸更红了，热辣辣地直冲向耳根。
“我，阿姨，您认识工商局的人吗？”葛春妮的下巴快要戳到锁骨了，手不安地理着垂下来的黑发。
“什么事。”韩素君问。
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。
十一届三中全会虽然过去快十年了，但改革开放的政策还在探索和继续完善中，对“投机倒把”异议挺多的。据说北京有个中关村，就被认为是骗子一条街，说那里的企业做的都是投机倒把生意……可周小周的爸爸从国外考察回来后，却说外面搞电脑的都是高科技，推测国内针对“投机倒把”的政策应该会调整，只是时间问题。
但一天没有废除，踏上去的人便踩了雷，不过葛国贞带回来的手表若不是卖的话，应该没多大问题……韩素君思忖着，眉毛微微皱了下。
“阿姨我爸的事情是不很严重？”葛春妮看着她的脸色，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。
“春妮啊，你周伯伯不在家，这样吧，回头我给人家打个电话，问下具体情况再和你说。你家电话号码多少？”韩素君看着旁边的电话机说。她怕当面问万一情况不乐观，小姑娘受不了。
葛春妮将父亲大哥大的号码写了下来。
韩素君接过去放在电话机旁，又剥了根香蕉递给她，开始和她聊周小周小时候的事情，说他背诵“离离原上草，一岁一枯荣”，常背成“易易原上草，一岁一窟窿”，说他看白雪公主被毒苹果毒死后哭的稀里哗
啦……
葛春妮像尊眉清目秀的神像，一脸微笑，心里却尴尬地不行，认为周母说的和前任同桌肯定不是同一个人。若真有这么个人的话，也应该是周大周或周二周，反正不是周小周。不过她对韩素君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，这才应该是妈妈，再淘的孩子在她眼里也是最好的，而且独此一家，别无分号。
“小时候我们问小周长大后想做什么？他说——”韩素君说到这里大笑起来，还是失去制动性能、刹不住车的那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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