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此时,顾府的宅院里,顾阿曼正拽着自己的哥哥顾子明,喝道:“你敢去!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了!”
顾子明冰块似的脸上更加阴沉,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十分扭曲,汇聚了愤怒、抑郁、伤心等种种神色。他实在想不通,不过出去一年,怎么一回来自己才十六岁的妹妹就要前去那荒蛮的匈奴和亲了?她瘦瘦小小的身子怎么能经受得住?
脑海中摇晃着妹妹孤零零一个人在满天飞沙的大漠生存,想亲人而不得,受了委屈无人安慰,被人欺负却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的画面,顾子明就觉得愤怒要溢出牙齿,他猛地一拳打在前方的门柱上,咚地一声也不觉得疼。
不行!不能让妹妹过去!不能让妹妹这样受委屈!
然而顾子明才走一步,顾阿曼猛地扑过去抱住他,差点儿被他拖着走,她鼻子皱了皱,突然松开手转过身子,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。
她知道哥哥是为了她好,是关心她才会如此生气愤懑,家里除了至今仍旧昏迷的祖母外,也只有哥哥才会对这件事情如此抵触。想到刚刚见到哥哥就要和他分开,顾阿曼忍不住鼻子一酸。
“怎么哭了?乖,哥错了,你别生气了……”顾子明突然见到一向倔强的妹妹竟然哭了,他一下子手忙脚乱地起来,他拿出手帕去给妹妹擦拭眼泪,粗手粗脚却又极为细心地安慰她。
顾阿曼心里更酸了,泪珠大滴大滴地往外流,顾阿曼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,撒泼道:“你不准去!我就要当郡主,当郡主有什么不好啦!”
“好、好,我不去,阿曼别哭……”顾阿曼一哭,顾子明就像七寸被人掐住了似的,无论顾阿曼说出什么过分的要求,他都只会答应。
顾阿曼一向很怵自己这个冰山脸的哥哥,如今见到他如此笨拙的模样,越加后悔自己以前怎么那么无知、那么愚蠢,竟然真的以为哥哥不喜欢自己。她怎么会那么想呢?她哥哥明明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!
明明内心十分开心,却不知为何,这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向外冒,怎么也擦不尽,顾阿曼泪眼模糊扑在顾子明身上,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,感觉到他身子一僵,却仍旧动温柔地拍抚自己的背,顾阿曼忍不住勾了勾唇角,在哥哥怀里哭得昏天暗地。
顾子明哄睡了妹妹,突然神色一动,动迅速出门抓住了一人,喝问:“刘三?你鬼鬼祟祟干什么?”
刘三低着头缩着肩膀不吭声,顾子明目光不善盯着他,刚想说什么,突然,刘三猛地跪下身子磕头,“刘三有罪,刘三没能帮小姐排忧解难,害小姐落入如此境地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已经被顾子明拎起来,“你说什么?!你干了什么?!”
面对顾子明的狰狞的面孔和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愤怒,刘三却偏过头去仿佛没有脸见人,他低低的声音说:“刘三本是顾府的奴才,都是小姐的怜悯,让我除了奴籍,却因此而惹怒了柳姨娘。那日我受惠于小姐,准备带着碧荷从顾府离开,谁知却看见柳姨娘拉着一个领着药箱大夫鬼鬼祟祟说什么,我和碧荷得罪了柳姨娘,也不敢上前去探听,当天就离开了顾府。谁知道昨日就听说了小姐要和亲的事情,我来府上打听,却又看见那个大夫从顾府出去。我找丫头打听了,这才知道,小姐竟然是为了老夫人的病而自愿和亲来换取天山雪莲。我刚跟着那大夫,把他灌醉之后套话,这才知道,原来、原来这一切都是柳姨娘搞得鬼!”
顾子明有一瞬间的惊愕,他从小在书院长大,又为人耿直,对于这样的后院阴私实在是不能理解,他迷茫呢喃:“柳姨娘为什么要这么做?阿曼哪里碍着她了?”
刘三:“少爷有所不知。柳姨娘一向不喜小姐,先前想要独吞小姐母亲的嫁妆不成,后来二小姐又抢走了小姐的未婚夫萧昌勇,害得老夫人郁郁寡欢,本来就不好的身子越发差了。这次定然是想把小姐赶出门,却没想到她竟然使出了这等阴险的计谋。”
顾子明推开刘三,手紧紧的握成拳头,怎么会?阿曼的日子竟然这般艰难?而自己竟然把她留在这彷如吃人的狼窟里这么久?
顾子明觉得自己真的要发疯了!想到妹妹从小到大就在这样的家里生活,想到自己从来不尽到为哥哥的责任,顾子明猛地抬手扇了自己两巴掌!
刘三吃惊地抬头,看到顾子明眼中一闪而过的泪水,又烫着似的低下头去。
悔恨、愤怒、难受,重重情绪交织,让顾子明的眸光闪烁,最后呈现出阴狠的厉色,然而眸光触及到顾阿曼房间的帘子,又慢慢放缓了。
顾子明低沉着声音说,“把你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一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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